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炒萝卜干是农村家庭的一道家常菜。但我炒制的萝卜干却与众不同,因为它在我人生中的艰苦岁月里发挥了重大作用,承载了一段难以忘却的记忆。
12岁那年,我与姐姐到离家8里远的镇上读初中,她初三,我初一,吃住均在学校。我们是农村人,没有粮票,每个星期天需从家里挑够吃一个星期的米到学校换饭票,另外,一张定量半斤的饭票还要交3分的柴火费,每餐的菜钱是7分。但我们连这7分钱都交不起,只能开“白饭”。家里每星期只给我一元钱作生活费,除去每天两顿的柴火费,余下的6角4分就是一个星期的杂使费用,如买作业本、肥皂等学习生活用口均在这几毛钱里开支。因此,每个星期天我除了要挑米外,还要带上够我们吃六天的菜,就是炒萝卜干。
为了解决我们在学校时的吃菜问题,每年冬种时,母亲总要种上一亩多地的白萝卜,过年后就将收获的萝卜洗净,用食盐腌好再晒干或烘干,然后再塞进瓦瓮密封收藏,需要时才拿出来。每年都要收藏好十几坛的萝卜干,供我们享用。
晒过或烘干的萝卜干呈葛黄色,用瓦瓮密封收藏一段时间后再拿出来,这时的萝卜干自然会带有一些糖份,润润的,有点黏手,但也很好吃。未经炒制的萝卜干虽然也可以吃,但这样吃肚子饿得慌。于是,妈妈就教我们炒萝卜干带到学校当菜吃。先把萝卜干洗干净、切碎,放上猪油炒香,等稍凉了再装进玻璃瓶中。装入玻璃瓶时也是有讲究的,要用筷子在瓶子内边沿用力挤压才能装得更多,才够一个星期的菜。在学校里,同学们大都是把饭带回宿舍吃,而我是只能端着“白饭”回宿舍吃从家里带的菜。同宿舍的大部分同学是在饭堂开饭菜的,菜量少往往不够吃,这时我的炒萝卜干便发挥了补充作用。
奶奶特别心疼我们。平时家里一旦买了猪肉,奶奶便将部分瘦猪肉制作成叉烧,留给我们在星期天炒萝卜干时一起炒,带回学校吃,让我们在学校里偶尔能尝到肉味。冬天里,猪油凝固在萝卜干上,白花花的,我只有把萝卜干放在热饭中捂住,等猪油溶化了才吃。这样吃了三年,居然没有因此而拉过肚子。初中三年间,我都没有吃过学校食堂炒的菜。
初中三年很快过去了,我和姐姐又陆续考上了县城的重点高中,离家有二十公里远,每月只能回一次家,带足一个月的钱粮,其中自然还少不了萝卜干。
时光飞逝,三十多年转眼过去了。现在,每当我吃到萝卜干,都不由自主地想到那段艰苦奋斗的岁月,也会想起那些曾经在背后默默关爱我们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