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春天时鲑鱼沿着长江朔行千里,是为了回到家乡;听说狐狸死的时候面向故乡的方向,是为了不忘生长的草原;传说越鸟做窝的时候总是向着南方的方向,是为了怀念着故乡的暖风。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千里之外的人总会在八月中秋的时候遥望家乡的明月,一直不明白千里之外为什么挤着车也要回到家乡同家人团聚,直到陪着别离家乡几十年的叔父回到家乡,我才从心里的深处明白,这就是寻根,即使是千里之外,人也会沿着记忆的轨迹找到自己的最深的眷恋,家乡,埋藏着我们心中最深的爱恋……
在三月的时候,在这个草长莺飞的季节,也是撩动心中离愁的时节,我陪着移居到香港几十年的叔父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乡——贺州市沙田镇的狮中村冷水寨。叔父以前是村里的教师,由于不甘于清淡的岁月,为了心中的憧憬和梦想,决定到外地谋生,后来漂洋过海到了香港。出去时叔父还是青发满头的健壮小伙,但回来时已是满头白发的老头。半个世纪的变迁,五十载的春秋,乡愁,在老人心中已是一篇千古传世的诗篇。
在党的政策的照顾下,村子已经修通了水泥路,本来车子可以直接开到老家门口的,但是叔父在村口就执意地坚持要慢慢地走路回去。车子缓缓地在村口就停下了,在脚刚踏下车的一瞬间,历经半个世纪人世变迁、在商海浮沉的叔父却突然激动了起来,迈着的步子突然紧张了起来。当脚踩着故乡的土地时,叔父突然哭了起来,开始还是低声地抽泣,后来是大声地哭着,泪水在脸上慢慢地流着。叔父掏出手帕,抹去在脸上的泪,嘴中喃喃地说着——阿妈,我终于回到家了,阿妈,我终于回来了……
在回去的一路上,走过回村的山路上,触摸着故乡的一草一木,古松依旧,小河依旧潺潺,叔父一边感慨着家乡变化的巨大,一边向我们说着以往的岁月,诉说着当年和祖父那一辈每天上学时的情景,说着说着,还情不自禁地流着清澈的泪水。作为后辈的我们默默地听着,因为这是一个世纪老人在述说着一个世纪的沧桑。
穿过寨子中央的时候,很多的年轻人都已不再认识叔父,大家都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这位城市打扮的老人,都已不知道这位老人曾经是村里受到人人尊敬的教师。叔父口中喃喃地念着“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念着念着,一行行的清泪又流了下来。终于,经过半个多钟头的步行,老家熟悉的砖瓦房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家族的人员早在叔父同辈的族里的老人的等待下在门口等着。
不等叔父走到,几位老人早已走上来,几位老人相互抱在一起,相互喊着各自的乳名,喜极而泣。这一刻大家都等待了太久,这半个世纪的等待,终于在这一刻的拥抱圆满,五十载的思念,终于在这一刻拥抱中化作了绚烂,隔着千山万水回乡之愁,今天得到了最美的满足。
望着相互抱着的老人,看着互相哭泣的老人,我知道了,为何年过七十的叔父坚持要回到故乡,即使在香港的他事业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原来故乡永远是他的牵挂,远隔千里,也永远割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