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达,于我是一个梦,无论去过与否。
说是色达,实是喇荣五明佛学院。
何谓五明?五明处,即声明、工巧明、医方明、因明和内明。
可惜无论如何,这五明,我皆不明。
色达喇荣五明佛学院,是晋美彭措上师1980年于色达县喇荣沟这一荒无人烟、生活条件极为艰苦的地方创建的,最初只是一个学经点,只有32名学员。而今,这里已是有个有着几万僧众的佛学院。
经过两千多公里的长途跋涉,终于,站在这片红色世界里。
没有哪个地方的红色能如此让人平静,除了色达。当那一片由漫山遍野的小红房子构成的红色世界充斥眼前时,我的心底,竟没有泛起一丝波澜。也许,是我看得太多了——这几年,无数次地看别人的色达记录,一张张图片,早已深刻心中。
这一个个布满山沟的小红房子,就是佛学院学生的住处。这里,是修行者的世界。在这里,男性修行者被称为喇嘛,女性修行者被称为觉姆。无论是喇嘛还是觉姆,一律都剃了头发,身着红色袍子。行走在路上,他们大多目不斜视,颌首低眉,恬静的面容,似乎身处另外一个世界。但是,当我穿行在这红色世界中,他们迎面走来时,有的会转脸看向我,投来如熙日般温暖的微笑,礼貌地说声“你好”。
澄澈的,不只是他们的面容。在色达,常常迷醉于他们的清澈的眼神。没有谁的眼神比他们更为清澈了。在海拔5000多米的唐古拉山都没事的我,因为赶路休息不好而高反了,即便这样,还是忍着不适走到宾馆后边的门廊下,背起相机想拍些东西。拍完后转身要走的时候,一个老喇嘛指了指我,再指指前方,哦,原来她想告诉我的是向前走,不要回头。瞬时,心里感觉到了一股温暖。
喇嘛和觉姆大多都很和善,热心地为我们指点。在一个来自西藏昌都的喇嘛的指引下,我们进入了经堂,这里,正在上大课。进入经堂,需脱帽脱鞋。经堂里铺着厚厚的地毯,雕梁画栋的,显得很是富丽堂皇。一群喇嘛正席地而坐在一楼中央的大厅里,准备听课。在藏区的寺庙里是不允许拍照的,但在佛学院的喇嘛的经堂,拍照却是没有禁忌的。但是,这只是限于喇嘛这边。在觉姆上课的大经堂里,拍照的行为是被严令禁止的。听说,在五明佛学院,还有很多汉族觉姆,她们的课用的是汉语,只可惜此行没能去听上一堂接受下洗礼。
色达的海拔较高,全境海拔大多在4000米以上,气候严寒,长冬无夏,年平均气温在0℃以下。在半山腰的喇荣宾馆,据说海拔也有4100米。早晨到达时,虽有阳光照耀,穿着防风衣的我却依然感觉到刺骨的冷。零度左右的天气,有的修行者脚上还只是趿拉着一双便鞋,或是光脚穿着一双运动鞋。在这里,生活是极清苦的,每一个小红房子,占地面积也不过三五个平方。一间小木屋,就是一辈子的修行。没有电视,没有暖气,没有空调,仅仅是一间能容纳躯壳的木屋,同时,也承载了他们在五明佛学院的一切。水要从各处的取水点接,食物也是家里提供的。生活上的种种不便,却没有给他们带来丝毫影响。身着红袍的他们,始终是一副平和而满足的神情。
很奇怪地,去看天葬的想法在到达这里的一瞬间消失了。之前,一直想着,去色达,一定要去看天葬。那里每天一次的天葬,成了许多人行前的目的。这也独特的葬俗,在我眼中也尤为神秘。可是,身处这片红色中时,我却没有了这样的想法。似乎,在这里,感受这片平和和宁静,就够了。最终,我只是在坛城转了转,看着一个个虔诚的转经人从我眼前走过一圈又一圈,在与他们的眼神交流中,仿似自己也转了108圈、1080圈、10080圈,心里,便也无所求了。
因为高反得厉害,饭也没吃就躺下了。同行的一位大哥见我难受,特意开车出去找了几家药店给我买药。第二天早上起来,头痛已经减轻了不少,于是独自揣上相机,沿着一条泥路,向后山走去。这里是觉姆们居住的地方,路口,有一块牌子醒目地立在那里,警告男僧勿入。男僧是不能去的,但我们这些俗人,却是不分男女都可以入内的。据说,后山的最高处耸立的那座小房子,便是晋美彭措法王静修过的小屋。屋子外围着一圈铁网,门上也是铁将军把守,只能在外一观了。
从山上下来,拐进了觉姆们的居住区。一个年轻的觉姆正在全神贯注地清除屋顶上的灰尘。也许是有些累了的缘故,她立起身来,望着山下,若有所思。趁着她冥想的当儿,我按下了快门。
而这一幕,也成了我此次色达行永恒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