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凉了,板栗的季节到了。
小时候的景象亮在我的眼前。清明前后,院子里的板栗树开花了,似白似黄,毛绒绒的,一串串像极了狗尾巴草。四五个小孩子,躲在树下玩弹子,微风一吹,什么落在脖子上,痒痒的,原来是板栗花!它的似白似黄的色彩一直留在我的心灵深处。
记忆最深的,是它的形状和尖刺。个子像只蜷缩的刺猬,有拳头那么大。老长的刺,刺在手里,又疼又痒。成年之后,见到挂在枝头的果实,还抱着一种担心的心情。
记得有一天,四叔拿着一条长竹竿,戴着一顶大草帽,我们以为捅马蜂窝来了,可惜不是。他站住,抬头望了望树顶,命令似的,叫我们躲进一旁的草棚,不要出来。他放下长竿,猴子一样爬了上去。不一会,嘭嘭嘭,一个个浑身长刺的果实滚落地上。好多啊!等到打完了,将散落的归拢一处,用脚一踩,一扭,迸出鲜亮乌黑的栗子。大伯正在草棚打铁,炉火烧得旺旺的。四叔就捡进一个瓦罐,舀了半罐水,搁在炉火上煮了。味道怎么样,我全忘了。不仅解了孩子的馋痨,还满足了看热闹的心情。毕竟树顶上遍布的果实该多吸引每一个小孩子啊!
这是板栗给我的最初印象。
从那以后,离开家乡,我再也没有品味到板栗的芬芳。直到八年前,我回到县城工作,才有机会吃到家乡的栗子。
去年中秋,母亲说,村西荒地的板栗熟了。过了几天,果然收到从家里寄来的一包板栗,不用说,这是母亲的拳拳之心。我立即想起小时吃板栗的情形。
前些日子,一个朋友从家里带来一大包自种的板栗。我煮了一些,一边吃,一边指着对妻子说:“看,个多大!”妻子似乎不理会这种夸耀,我又说,关于家乡的板栗,《县志》记了一笔,这种名产,从明朝初年就引进了,至今已有五百多年的历史,不过,大量种植却是解放以后的事。妻子不明白它的历史,只好置之不理。可是,家乡的板栗年代久了,我怎么能不引以为傲呢?
八月是板栗成熟的季节。山坡田野,房前屋后,或者公路两旁,全是栗林。不知怎么会的,王统照的《青纱帐》闪过脑海,我想到了北方的高粱。可不管板栗高粱,都象征深秋时节最丰盈的收获。“漫山板栗结球球”,一位青年诗人道出了它最真实的写照。它们站在枝头,喜形于色,似乎向客人招徕。丰收在望,漫山遍野都是忙碌的景象。圩日清晨,就一袋又一袋,送到集市出卖。
我吃过各地的板栗,各具特色。做法也很多,有煮的,有闷的,也有煨的。不过最好吃的,还是煮的。或者和我的童年有关吧,还是觉得家乡的板栗好。
这些日子,只要逢圩,县城农贸市场的大门口,总有成群结队的栗农出售板栗,买的人也是成群结队。近的不说,有的还远销西北地区。家乡的板栗香飘各地,作为家乡人,我也分到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