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年关,是“青春的赶脚”。先是电影《芳华》,让60、70后一代人仿佛又找回了青春萌动的难忘时光。接着,随着新年钟声的敲响,翻晒18岁鲜肉照,又成了朋友圈里迎接2018最时髦的青春赶场。再着,悦读《原来,1998年已经是20年前了!》又掀起了一番回望青春的怀旧风潮。几天前,我刚刚过完生日迈进不惑的年岁,感慨时光易逝的同时,不禁也想起自己的芳华......
恰逢1997香港回归那年,一向心性高傲、志向高远的我却走进了广西师范学院这所在我看来并不理想的大学,开始了大学的生涯。之所以选择读师范的初衷,一来是读师范的学费相对其他综合性院校较少,每个月还有助学金,二来是那时读师范还是包分配安排工作的,而读非师范类院校就没有这样的待遇。那时家里除了我上大学,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他们都在外地念中学,三个人的学费、伙食费加起来,这对于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来说,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我不忍心看着父母承受过大的经济压力,而读师范院校无疑是较好的选择了。
上大学后不久的一天傍晚,我独自到校门口散步,看见一个肥肥胖胖的阿姨摆着一张桌子坐在那里,桌子前面写着醒目的“家教”二字,我走过去问:“阿姨,你是帮联系家教的吗?”她说:“是啊,你想做家教的话就登个记,有合适的我再打电话给你,帮你找到家教了要交30元联系费哦!”“那行,没问题!”我欣然答应,并在她的登记簿上写下姓名、学系和能教的科目。
过后没几天,阿姨果然打电话到宿舍来通知我说有一个初一年级的女孩想找个家教,让我马上到校门口面试。我怀着兴奋又有些紧张的心情来到校门口,果然看见胖阿姨的旁边站着一个四十来岁态度和蔼的妇女,她看见我后主动和我打招呼:“你是小王吗?我的女儿现在念初一,初中的课程不知你是否都能教?”“阿姨,我都能教的,我的中考成绩在全县排名第六呢!”我自信地说。“好,那你每周一、三、五晚上7点半和周六早上10点来我们家上课,每次上两个小时,一个月400元,可以吗?”阿姨问。“好的,我一定尽力教好您的女儿。”我向阿姨作了保证。
我没想到我的第一份家教那么轻松顺利就找到了。此后,在大学四年的时间里,甚至在毕业以后,我和这个叫“黄蕾”的女孩建立了一种像“师生”又像“姐妹”的关系,在长达五年的家教中,我看着她从一个乳臭未干、有些叛逆的黄毛丫头成长为一个懂事、乖巧又奋发上进的名牌大学女生。她的父母都是很有修养的知识分子,他们家有时请客或者过节也会叫我来吃饭,把我当成家人一样,让我很感动,我也实践自己的诺言,课前认真备好课,尽量把课上好。
然而,大学时期做的那么多家教,并非每份家教都那么幸运。最让我受挫的是曾经教过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这个小男孩因为儿时顽皮弄瞎了一只眼睛,性格很孤僻甚至怪异,成绩也很差,当我第一次来到他们家上课时,他趁我不注意用圆珠笔的笔头猛戳我的手背,痛得让我说不出话来,他还得意地说:“老师,你一定会被我气跑的,因为之前我已经气跑了几个老师了。”虽然当时我也很生气,但这个孩子多少让我产生了几分怜悯心,我还是挤出笑容说:“老师不会走的,只要你好好听话,我就一定可以教好你。”在此后一个多月时间里,我真诚地和这个小男孩交流,让他慢慢地打开了心结,每次我来,他看见我都很高兴,人也变得开朗了好多,他说我是教他时间最长的老师了。
然而,小男孩的妈妈是一个很刻薄、刁钻的女人,每次我到他们家上课,她看我时那种鄙夷的眼神,常常让我不寒而栗,我很想辞去这份家教,但想到这个可怜的孩子,决心再忍忍一段时间吧。然而,这份家教最终还是在一次我被羞辱后匆匆结束。
因为之前约定一个星期付一次家教费,但一直拖欠了两个多月没有结账,在一次上完课后,我忍不住对小男孩的妈妈说:“阿姨,家教那么久了都没有结账呢,你能现在结账吗?我有急用。”这个女人见我这样说,马上抬起头用一种不屑的眼神盯着我,然后一句话没说就转身走了,过了一会儿,把一沓拧得皱巴巴的钱直接扔到我身上,说:“你们这些穷学生,做家教不就是为了钱吗?”那一刻,泪水在我眼里直打圈圈,但我强忍着,默默捡起地上的钱,离开了他们家。那天的天空也正如我的心情般阴沉灰暗,我从小生活在一个虽然不富裕但却温馨和睦的家庭,也从来没有因为贫穷而感到羞愧,在别人的面前抬不起头来,但那天,因为穷我受到了深深的伤害,我骑着自行车回校,不撑雨伞,不穿雨衣,任凭冷冷的冰雨打在身上却毫无知觉,泪水混合着雨水,冰冷地从脸上滑落。向来外表柔弱但内心倔强的我也在此时暗暗下决心,这辈子一定要活得有尊严。几天后,小男孩的父亲打电话向我表达歉意,还说他儿子想我了,让我继续回去做家教,但我一口回绝了。这种得不到尊重的家教,就是穷死饿死,我都不会去做了。
歌曲《绒花》中有这样一句歌词:“世上有朵美丽的花,那是青春吐芳华,铮铮硬骨绽花开,琉璃鲜血染红它”。我感谢大学这段家教的经历,它让我感受了人间冷暖,磨砺了意志,让我变得更加坚强。
都说青春是人生的芳华,只有抓住每一次芳华绽放的机会,生命才会显得更加精彩。这段家教的经历教会了我,当经得起风吹,受得了寒冷,耐得住寂寞,忍得了委屈,在挫折中成长、在孤独中前行,在阳光雨露中浸润,才能绽放自己的芳华。
愿我们每个人在芳华中都幸运地遇见不一样的自己。